在我看来,读书之要在于提升气质。人通过读书,在幽幽书香潜移默化的熏陶下,自可化浊俗为清雅,变奢华为淡泊,转促狭为开阔,令偏激为平和。
古人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对读书之于造就人的气质的最好诠释。气质,说到底,其实是一个人对学习、工作和生活的一种态度。坚持多读书,人就会逐步改变对人生的态度,进而不断提升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记得著名学者张中行说过:“我主张多读书,念的书多了,脑子里装着孔子、老子、孟子、庄子,甚至西方的康德、爱因斯坦等等,一般的几张钞票是看不起的。”众所周知,“善养吾浩然之气”,代表着古人修养的最高要求。文天祥慷慨就义后,人们发现,在他的腰带上写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文天祥的坚贞不屈、英勇就义,不就是他毕生读书学习、修养积累的结果吗?文天祥身上凸现的刚正不阿的气质,是那样的让人肃然起敬。
无独有偶,蒋逸人是鲁迅笔下蒋瑞藻的儿子。“文革”时,要他交代已故父亲“反动文人”的罪行,他带上鲁迅的书,去问造反派头头:“鲁迅是反动还是革命的?”头头说当然是革命的。他又问那对鲁迅有帮助的是什么人?头头说当然也是革命的。他就翻开鲁迅的书给他们看,鲁迅说他读了蒋瑞藻的书“颇获裨助”,造反派头头哑口无言。在那个“人人不敢多言逆来顺受的年代,他敢与造反派叫阵”,靠什么?靠的就是气质——由知识、智慧和正义打造的勇士之气。
人的容貌自会有好差,虽说通过化妆差的容貌也可以得到一定的改观,但这只是“治标”之举而并非“治本”之策。诚如一位台湾化妆师所言:“化妆只是最末的一个枝节,它能改变的事实很少。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体质,让一个人改变生活方式,睡眠充足,注意运动和营养,这样她的皮肤改善,精神充足,比化妆有效得多。再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气质,多读书、多思考、多欣赏艺术……”读书改变气质,是因为书中有“骤雨初霁晴日丽天的束束彩虹,沉沉黑夜划破苍穹的道道闪电,乌云散去妆点西天的抹抹晚霞”,读书者手捧心仪已久的书籍,在抖动的书页里,与高尚的智慧的人们进行着心灵的沟通,时时享受着书籍中那些充满人文精神的生活;是因为读书者总是心无挂碍、崇尚俭朴,看淡人世间的功名利禄,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如此读书,读书如此,读书人不就是在净化自己的人生、实现灵魂的泅渡吗?曾国藩说过这样一番话:“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可以变换气质,古之精相法者,并言读书可以变换骨相。”他还说:“书味深者,面自粹润。”“面自粹
润”,不仅是指肉体的面部,更是指精神的内在。否则,就很难理解林语堂所言:“章太炎脸孔虽不漂亮,王国维虽有一根辫子,但是他们是有风韵的。”精神气质的美,当比任何肉体的美重要,且无可替代。
读书,能否真正提升一个人的气质,关键取决于读书的目的和读书的方法。如果,以“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是求,功利心十足,陷于“匆匆忙忙、嘈嘈杂杂,混混沌沌、晕晕乎乎”的境地,怎能造就从容、优雅的气质?读书,若拒绝阅读经典,拒绝精致阅读,哪怕读得再勤奋再多,亦无济于事,充其量,不过沦为“两脚橱柜”而已,与提升气质无关。
人,不能选择改变容貌,但可以选择改变气质;人,要选择改变气质,就必须选择读书——因为只有读书,才可以让人充实灵魂世界而变得越来越自信,变得越来越超凡脱俗,以至变得越来越有高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