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北农是我国老牌的农牧企业,产业涵盖饲料、动保、疫苗、种猪、生物饲料、种业、农化、农业互联网等方向,自1993年创立,到2010年上市,一路走来稳扎稳打,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大北农旗下的农业互联网企业——农信互联推出了互联网生猪竞价交易,震惊业界。
众所周知,电子商务有难易之分,以3C和图书为代表的标准化产品最易电商化,其次为服装,最难的是农产品电商,而在农产品中各品类亦有难度高下之分,最易的是坚果、杂粮、茶叶等干货,看三只松鼠飞速的增长就可知道,其次是生鲜电商,由于客单价、冷链物流、保鲜等问题的制约,一直在烧钱,不断在倒闭,而这之后更加困难的则是活体农产品电商,活猪、活鸡、活牛、活羊的电商化,直接就让大量的企业知难而退,敢于触碰这个“禁区”的企业少之又少,然而这回农信互联在国家生猪市场(猪交所)的基础之上又搞出了生猪竞价交易,这是上市公司的有钱任性?还是艺高人胆大?不禁让人想要好好探究一番。
首先我们来看,竞价交易是指在交易市场组织下,买方或卖方通过交易市场现货竞价交易系统,将商品的品牌、规格等主要属性和交货地点、交货时间、数量、底价等信息对外发布要约,由符合资格的对手方自主加价或减价,按照“价格优先”的原则,在规定时间内以最高买价或最低卖价成交并通过交易市场签订电子购销合同,按合同约定进行实物交收的交易方式,分为竞买模式和竞卖模式。
农信互联的生猪竞价交易为竞买模式,每天上午的9点到10点之间是竞价交易时间,当天竞价的生猪是昨天9点至今天9点前挂的单,当天9点后挂的单只能在第二天进行交易。卖家挂单设置流拍价,即底价,底价只有卖家和平台知道,当买家出的价格在底价之下则为无效出价,在底价之上则按从高到低由价高者得,直至本单交易全部完成。为控制风险,交易采取保证金模式,其中卖家保证金为挂单生猪头数预估总价的2%,买家保证金为出价购买生猪预估总价的10%,保证金在交易期间冻结,若有一方违约,则平台将违约方保证金支付给守约方。最后,交易完成支付货款后,若交易完全以底价成交,则平台不收取费用,若在竞价中有溢价部分,平台则收取溢价部分的20%作为服务费。
活体农产品电子商务交易之所以不易开展,主要有以下问题:
(1)受制于传统交易方式的惯性及交易双方对互联网的接受程度不高,电子商务平台面临巨额的用户教育成本。以生猪养殖为例,2014年年出栏500头以上的规模养殖比重为41.8%,规模养殖场出栏量大、出栏稳定,往往具备固定的经纪人和销售渠道,电商平台打破传统交易方式,重构产业链的难度较大;而更多的生猪散养户,由于养殖量少,猪场管理往往不太规范,养殖户本人文化素质较低,接受电商交易方式有困难,且散养户一次出栏生猪少,很可能不够一辆生猪运输车拉运,而拼车的方式又难以满足生猪安全追溯的要求,面临着一系列的困难。
(2)活体农产品的活体属性,颠覆常人对电子商务的理解。一般普通人对电子商务的体验是网上选好商品后,在线付款或货到付款,收货后点评完成交易。而活体农产品则完全不同,还是以猪为例,传统的交易方式是依据交易双方谁更强势,像屠宰场更强势的话它就要求猪场或猪经纪将猪拉到屠宰场宰后付款,而猪场与猪经纪和猪交易市场之间则视情况而定,既有猪经纪上门现款收猪也有猪场拉猪到交易市场卖给猪经纪。可能有人觉得无论怎样卖了不就行了吗?然而并不是,这里门道是很多的,要知道猪是活的,运输的路上就要排泄,在规范的猪场生猪出栏之前会让猪禁食一段时间,这就能确保生猪拉走前和拉到后体重变化不大,而大量的猪场并不规范,销售之前让生猪吃饱喝足了,称重时就重一些,那等猪经纪把猪拉到屠宰场这一路上的排泄,猪就减重好几斤(屠宰场是宰后定价,这时再给猪喝水也是没用的),一斤目前10元左右,利润也就随着猪撒尿尿没了。因而合理的协调运输方式和风险归属,就大大增加了活体农产品的“上网”成本。
(3)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的影响。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就是因为活体农产品时刻面临着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的影响。众所周知,电子商务交易的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并不同步,特别是活体农产品的物流要滞后于信息流数天,这数天时间市场行情随时会风云变幻,且动物也有可能发生疫情或应激反应而死亡,因此会一定程度上提高双方的交易成本,甚至产生违约风险,这也足以让交易者对是否要“上网”产生犹豫。
(4)活体农产品的非标准化,影响交易满意度和支付体验。由于活体动物每一头都不一样,因而买方收到货时有可能会对某些产品不太满意。像贵州地区,老百姓喜欢吃大肥猪,因而大肥猪就受欢迎,若这一批次生猪里掺了几只瘦猪,可能就会影响买方的满意度。另外,如前所述,销售方发布时的产品重量与最终结算时并不相同,而电子商务的核心在于资金流的网上支付,这就是说有可能要支付两次,第一次为防止违约要冻结一笔资金,第二次根据最后结算价再补足资金,两次支付也增加了一些麻烦。而且对于支付方式的选择,我们都知道一头牛上万,一只猪也要几千块,一车猪就是几十万的价值,如何支付是个大问题,对于没有支付牌照的电商企业选用支付宝必然不行,支付宝的限额一年只有20万,一次交易都不够,如果双方直接走银行转账那电商平台连交易流水都没有,那这笔交易对平台就没有意义,若是通过网银先把钱打到平台,平台再支付给对方就又涉及银行转账收费的问题,因此如何解决就很考验智慧了。
(5)全国性的大平台缺乏。目前各地的活猪、活牛、活鸡等活体农产品多是网络状分散交易,不光缺少全国性的大平台、大市场,就连区域性的小市场也是不足的,因而缺少有实力、有资源的市场主体来做活体农产品电商这件事,这本身就是个挑战。
那么说了这么多问题,是不是就不要做活体农产品电商了?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虽然难,但要是做成了还是有很重要的意义的。
1、有利于资源的合理调配。受环保要求的影响,目前全国各地都划定了畜禽养殖禁养区,今年上半年,全国20多个省份都公布了禁养时间表,大部分表示要在2016年底-2017年底实现畜禽养殖的规范布局,该禁养的禁养,该升级到养殖小区的要完全达到环保的标准。因而未来畜禽跨省调运会越来越多,畜禽养殖如果不是在本地消费,就面临着如何与外省消费服务商建立联系的问题,而全国性电商平台的存在就能够打破信息的不对称,让资源更合理的进行调配。
2、有利于熨平各类周期。全国性大电商平台的存在让实时的大数据分析成为可能,目前政府手里的畜禽养殖交易数据还是依靠地方上一级级往上报,数据滞后且不够准确,而若是有了全国的电商平台存在,每日交易实时监测,价格周期波动一目了然,且能够通过互联网更便捷的将市场变化信号传递给养殖者,从而让养殖者及时调整存栏,甚至于熨平各类周期。
3、有助于食品安全的实现。食品安全是政府和全国人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如何实现安全?品牌化与全程可追溯都很重要。类似于从淘宝到天猫的发展路径,我们知道淘宝一直受到有大量假货的负面评价,因而马云将淘宝中的优质商户挑选出来打造了天猫平台,为全国消费者提供品牌保障的购物体验。同样的全国活体农产品电商平台的存在,一方面能为任何养殖户提供销路,同时经过交易大数据积累,可将有品牌、可追溯、讲信誉的优质养殖场筛选出来,为其提供VIP服务,包括竞价交易、专卖店、推广等服务,给诚信带来价值,让优者更优,从而有利于食品安全问题的解决。
最后我们回归主题,看看大北农玩的生猪竞价交易,到底是有钱任性还是艺高人胆大?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要考察一下大北农是否能够解决前面的5个问题。
第一,传统交易惯性和文化程度不高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个是很难,只能一点点影响和教育用户,农信互联采取自建地方事业部的形式,在全国建立18个地方事业部,通过驻场辅导,开恳谈会、培训会,建设区域运营中心的形式来慢慢解决。
第二,活体产品怎么玩?目前农信互联竞价交易的规则是要求卖家指定交割地点,买家到交割地拉猪交割,规则公开,只有愿意服从规则的买家才跟你玩。
第三,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风险是无处不在的,降低风险可以探索多种方式,包括农业价格保险和运输险,还有目前很热的“保险+期货”,目前农信互联正在探索为竞价交易双方提供适合的保险产品,并通过交易规则将交易风险提前锁定。
第四,活体农产品的非标化和支付体验怎么解决?产品的非标化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农信互联采取的措施是严格筛选平台上参与竞价交易的猪场,只有经过线上线下审核的猪场才能参与竞价,且目前只支持外三元生猪的挂单,以尽量保证产品质量的统一。对于支付体验,仍然是第一次冻结一笔资金以确保交易安全,第二次再支付完成交易。而没有支付牌照这个问题,农信互联脑洞大开,采用基金份额支付的方式来解决,首先他们与银华基金合作,开发农富宝产品,这是一款货币理财基金,凡是参与竞价交易的双方都要先开通农富宝,之后在交易时通过基金里的份额进行份额转让,而不交易时基金里的钱还跟余额宝一样有着理财收益,真是一举两得。
第五,全国性的大平台怎么建?国家级重庆(荣昌)生猪交易市场是国内第一个以猪为主的交易市场,2012 年,农业部与重庆市政府签署的《合作备忘录》中确定在重庆开展“国家级重庆(荣昌)生猪交易市场(SPEM)”建设,其目的就是建设全国生猪产销大平台和全国生猪品牌大平台,共同致力于将 SPEM 建设成为全国的生猪价格形成中心、产业信息中心、科技研发中心、会展贸易中心和物流集散中心。2015年农信互联出资4000万与重庆科牧科技有限公司在重庆市荣昌区投资设立重庆农信生猪交易有限公司,由重庆农信负责运营国家生猪市场,从而在这个国家级大平台的支撑之下,业务规模迅速做大,日交易近1万头,这也才有了在全国寻找优质养殖场进行竞价交易的实力。
综合来看,由上市公司大北农集团旗下的农信互联来做生猪竞价交易是能够玩得转的,农信不光有钱任性而且敢于尝试,值得人们期待。当然这一新兴事物的前行之路不会一帆风顺,困难看起来也是无处不在,但你走或不走,产业互联网的趋势都在那里,农业产业与互联网深度融合的需求都在那里,就看你选择信还是不信了。